ivysky 迷路

有一年的端午節前，媽媽到外地處理事情不在家，外婆那時跟我們住一起；
右半邊中風的外婆由於我們幫她復健得不錯，且她慣用左手，因此一般家務仍難不倒她。
可是要包粽子卻是有困難的，而且媽媽也不願意她太辛苦。

原本想要等媽媽回家再包肉粽，但是外婆徵詢我的意見，看我願不願意包包看？
我也覺得媽媽搭長途車回來，如果還要趕著端午前包粽子，肯定會太累。
我自小學起就常跟媽媽身後在廚房裡亂摸一通，
那時搶著切紅蔥頭切到掉眼淚，還硬撐著閉眼亂砍的情景，十分好笑也很危險；
國中以後就開始參與包粽子，我的手還算巧，粽型包得很讓媽媽滿意，
不過要我由備料到炒料、包裹到蒸製整個完成，還真的有一點擔心。
外婆說她可以親自指導我，叫我不用怕，於是我就接下包粽子的端午任務。

我把媽媽事先採買的粽料都取出來，家裡開雜貨店，因此有台斤制的秤，
外婆就交待著哪些材料要秤多少，哪些材料要清洗泡水，哪些材料要如何切；
祖孫兩人就在廚房裡，忙著包粽子的事前準備。

可能是孝心感動天？　又或者是我長高了就比較不會被紅蔥薰到？
總之那次切紅蔥頭很順利，沒有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。

接著開始炒餡料，我記得材料應該是五花肉丁、金鈎蝦、紅蔥頭、乾香菇、菜脯....
起油鍋爆香下料拌炒，後來還調入醬油、糖、米酒、五香粉、胡椒粉....
炒好就起鍋盛起備用。

然後外婆叫我休息一下，因為她看出我有點手軟....囧　
阿嬤平時都唸我：三比八，沒一個雞公力(瘦巴巴，手無縛雞之力)。

接下來就是要炒飯～ (此炒飯非彼炒飯哦！)
重新起油鍋，以少許紅蔥頭及香菇爆香，然後把泡水瀝乾的生糯米倒下去拌炒；
怪不得阿嬤先前要我稍事休息，原來炒糯米那麼累，
因為糯米量很多，而且不能炒焦，翻動一大鍋的糯米，真是讓我炒到吃奶力都使出來了！
一直問著站在旁邊監督指導的阿嬤：好了沒？還要炒多久？
我實在不中用，累到吐舌頭，中途阿嬤還叫我換手幫我炒了幾下；
又調入少許醬油炒香炒勻，終於把糯米炒好了！呼～　
但是因為有阿嬤給我靠，所以我不知道糯米是要炒到幾分熟哩～總之可以包粽子了。

把粽料包成粽子就是啦！這個對我來說～最簡單！就好像在做勞作一樣嘛！
阿嬤是北部人，因此我們是以蒸的方式煮熟北部粽子。
完成。

這北部鹹肉粽完成後，外婆稱讚我做得很好。
隔天媽媽還沒回來，她又問我要不要試試包鹼粽？
我知道媽媽的胃腸不好，一向不太吃鹹肉粽，每次只能小嚐幾口，吃上一顆就難過了。
但她卻可以吃鹼粽，而且頗偏愛這一味，有時還會把它加糖水，很像在吃粉粿。
嗯～～好吧！反正鹼粽不必炒料，只有包而已，所以我又答應了。
(其實我也知道～阿嬤昨晚就偷偷把鹼粽用料洗好泡著等我啦！)

不過，阿嬤說包鹼粽才是真功夫，因為鹼粽是用生米包的，
好看又好吃的鹼粽成品需角角分明、軟Ｑ適中，
重點就在包裹的技巧是：半空半鬆。
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領悟這半空半鬆的哲理，
但可以肯定的是，鹼粽起鍋驗收時，阿嬤說我可以嫁人了。

端午節的前一晚，媽媽終於回來了。媽～我好想妳！我奮力地抱她個滿懷；
並不是因為我被虐待了還是怎樣，而是覺得媽媽包粽子好辛苦。
媽媽很驚訝我居然把粽子都包好了，(開始擔心，她買的料都被我糟踏了？)
她不可置信地拆開肉粽鹼粽，仔細檢視一番，
還試吃一口肉粽及一整顆鹼粽，直稱好吃好吃！
但她覺得我在唬爛，不相信鹼粽是我包的，一定是阿嬤包的，是我自己在討功勞；
等到阿嬤當庭作證說是我包的，哥哥和弟妹們也齊聲說是我包的，終於洗刷我的冤屈。

後來媽媽帶了我做的肉粽和鹼粽回北部祖厝拜拜，
之後就把粽子分享給叔公、嬏婆、舅舅等親友，
這些長輩都是我寄住外婆家時，住在同一個三合院裡，也算是看著我長大，
那些粽子都被吃光光了，卻聽聞那些粽子是我做的，皆直呼不可能！
看來，我在長輩們的眼裡，永遠是那個寄住外婆家裡～愛哭又嬌弱的小女孩。

後來的幾年，我就都沒參與粽料的準備，只有跟著包包粽子而已。
這幾年在更遠的外地工作，端午節前也很少能在家裡；
今年的端午，應該能回家陪媽媽包粽子吧！

註：我們家定居在台中，住過北中南的我們，後來包的粽子融合了各地特色；
　　現在也會在粽料裡加上鹹蛋黃或花生(但蚵乾、魷魚則敬謝不敏)，
　　偶而也會學著南部粽的方式水煮粽子；
　　不過我們發現，水煮粽的缺點是米質也太軟爛不夠Ｑ，
　　而且很快就會牽絲甚至酸敗，保存期限較短，冷凍保存後回熱，感覺口感略差。